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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源研究 | 张正清:漫谈魏光焘的两首军旅诗

来源:《魏源研究》杂志 编辑:卢春玲 2024-01-12 08:3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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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诗根源于汉唐以来的边塞诗,以诗为史,记战之事。军旅诗是对血火交融的战争风云的诗意吟唱,让诗词与战争血脉相连。那些刀光剑影、战马嘶鸣、烽火连天、旌旗猎猎……惨烈雄阔的战争场景,是军旅诗雄浑豪放的创作源泉;那些边塞异地之风光、军旅之艰危、别离之忧伤、思乡之愁绪,是军旅诗瑰丽、磅礴、悲凉的创作素材;那一首首或昴扬激越,或慷慨悲壮的军旅诗绘就了中华民族绵延发展长河中气势磅礴的战争画卷。

《史记·孔子世家》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备者,必有文事。”按照这个说法,军旅诗可以说是军旅武备者,应该有的文事。从这个意义上讲,汉唐以来的历代军旅诗,既是诗歌,又是历史;既是艺术,又是军事。军旅诗吟咏的是军旅之事,发散的是军旅之气,构筑的是军旅之魂。每每读到这些军旅诗词,可触摸烽火销烟中的斑驳历史,可感受亘古不变的爱国情怀,常常让人热血沸腾,顿生报国之志。

日前,有幸读到了宝庆历史名人、晚清重臣魏光焘(1837~1916)的两首军旅诗,那种使人激越、让人振奋、令人敬佩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两首诗,一首是写于清光绪十年(1884)冬的《移官新疆和陆渔笙学使送别韵》,一首是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牛庄抗倭战事以后写的《忆牛庄战役》。为了较深层次赏读、赏析这两首事关军旅与战事的诗歌,本人循诗读人,阅读了一些有关魏午庄制台的典籍和史料,对作者写这两首诗的时代背景与当时的人和事、血与火有了一定的了解。

出生于隆回的魏光焘,是晚清政治、军事、外交上颇有建树的名臣,还是“睁眼看世界第一人”魏源的族侄孙,曾出资刊印魏源的《海国图志》及其他多部著作。但这位官至总督的重臣,却出身卑微,仅仅读过几年私塾,与同为宝庆籍的清代总督刘长佑、刘坤一相比,他连拨贡、廪生之类的功名都没有。年轻时当过庖厨的魏光焘,尽管少年失学,但有强烈的自学精神,戎马倥偬之间,一有空闲就向幕府的读书人请教,读书、做诗文,多年不辍。待他成为高级官吏时,诗文、书法造诣和档次都达到了较高的水准。我们先欣赏:

《移官新疆和陆渔笙学使送别韵》

嘉峪山头古关上,六年两度记同游。

天然万里中西界,独立三边缥缈楼。

莽莽河山春入画,悠悠秦汉岁如流。

重来驻马登高望,一带长城系远愁。

陆渔笙即陆廷黻(1835~1921),字渔笙,号己云,浙江鄞县人。清同治十年(1871)进士,光绪八年至十一年(1882~1885)任甘肃学政。魏光焘长期在甘肃为官,早在同治七年(1868),他就随左宗棠开赴西北,打理军务,先后任过道台、甘肃按察使、布政使等职。光绪十年(1884)冬,他调任新疆首任布政使,这首诗就是魏光焘从甘肃任上移官新疆前夕,时任甘肃学政的陆渔笙以同僚之身份,以诗赠别,魏光焘然后写了这首奉和诗。中国历史上常将玉门关、阳关以西称为西域,是中原之外的边塞。这首答谢、酬酢之作,虽然没有直接写军旅和战争,但写于即将赴任西域的新疆之际,完全算得上是一首边塞诗。

开篇两句写的作者与陆学政六年内两度同游的嘉峪关,嘉峪关是明长城最西端的起点,历史上称为河西咽喉,有天下第一雄关、连陲锁钥之誉。“六年两度”,可是风雨同行,可谓感情之深。三、四句从景色、地标下笔,阐明嘉峪关是中原通往西域的节点,是古代丝绸之路中的天然界至;古代幽州、并州、凉州并称为“三边”,后来泛指边疆,而遗世独立于边疆万里黄沙之上的嘉峪关关楼,在大漠孤烟之中,烽火连天之际巍然耸立,时时刻刻给国人以警醒,让军旅以自豪。“缥缈”二字如画龙点睛,让读者想象嘉峪关一带的烽烟缥缈,但作者即将赴任的是更往西、更遥远的新疆,可以联想到作者风云缥缈、军旅艰难、戍边创业的漫漫征程。五、六句由景生情,从眼中景转入心中慨,莽莽河山由于戍守者、经营者的收拾打理,处处象春天的景色一样,朗然入画,由此联想到秦汉以来的悠久历史,岁月如歌,岁月如流,是何等的快意。结尾两句,围绕自己赴任新疆,又将在嘉峪关“重来驻马”,从“一带长城”联想到自己的责任、使命,可谓任重道远,更联想到晚清以来国势衰微,外敌觊觎的现状,种种远忧近虑,顿然而生。这种远忧近虑,是作者戍边报国、建功立业抱负的流露,是作者阔别同僚、离愁别绪的展示。

再赏读第二首:

《忆牛庄战役》

东洋小丑犯牛庄,士尽争先血染岗。

大炮长枪何所惧,要凭胆剑斩豺狼。

发生在光绪二十年(1894)的中日甲午之战,海战中北洋水师几乎全军覆没,陆战中淮军屡战屡败,清廷决定重新起用湘军,但这时湘军已将老兵散,魏光焘因母亲病逝在家丁忧。他应召临危受命,募兵三千,北上辽东御敌。光绪二十一年(1895)二月,日军由海城分路进攻牛庄,魏光焘挥兵激战,以弱碰强,重创数倍于己的日军,然终因众寡悬殊而失利。这次牛庄之战,彰显出中国人民、尤其是宝庆弟子不屈不挠的英雄气概。对于魏光焘来说,牛庄战役是他一生中不可磨灭的血与火的洗礼,是抹不去的惨痛经历,更是他仕途生涯中的重大转折。战役结束后,他立马调任江西布政使,旋擢云南巡抚,又改陕西巡抚,光绪二十六年(1900)他率兵勤王,晋升陕甘总督,旋调云贵总督,光绪二十九年后移督两江,又调闽浙总督。

这首绝句写作的具体时间很难界定。首句直奔主题,如横空落石,一目了然;第二句象广角镜头一样,把将士争先,血染山岗的战斗场面推移到读者面前,展示出牛庄抗倭之惨烈;第三句是近镜头,可以想象湖湘子弟在倭寇大炮长枪面前无所畏惧的顽强、执着;结句从战争大场景转入战略深思考,要斩灭豺狼、打赢战争,既要剑,更要胆;既要有象剑一般的锐利武器,更要有胆有识,用战争的智慧打赢战争。短短二十八个字,抖露出作者杀敌御侮的爱国情怀,让湖南人英勇无畏、有胆有识的血性蛮劲,跃然于字里行间。

来源:《魏源研究》杂志

编辑:卢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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