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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峰 | 谭奇洪:《三体》告诉人们什么

来源:《望云峰》2021年第4期 编辑:卢春玲 2022-11-23 15: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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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慈欣的长篇科幻小说《三体》正在读者中掀起一股热潮。小说讲了一个亦真亦幻的故事:文革中父亲被批斗至死、自己心灵受到严重伤害的女天文学学者叶文洁,被位于大兴安岭中一寻找外星文明的保密单位“紅岸基地”选中,到达基地从事技术工作。其间一个偶然机会,基地接收到了为改变生存环境已苦苦寻求宇宙间其他文明几千年的“三体星球”的三体人发出的探寻信号。叶文洁在得知这一信号后,明知会给太阳系中地球文明带来巨大危险,但因心头不满,竟以太阳为射电天线向宇宙间发射了回复电波。三体人收到回复电波后,通过溯源方式迅速测知到了太阳系方位和从三体天体到地球的距离,派出三体舰队开始远征地球,于是三体和地球两个不同天体、不同文明之间的攻防战就开始了。

一部文学作品,不同的读者自有不同的感受和体验,正如昔人所云:“一千个观众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但无论主观条件如何相异,读者对一些作品的明显特征总会有大致相同的看法。《三体》在读者中产生的反应也是如此。作为一部获得雨果奖星云奖等众多奖项、有世界影响的优秀科幻作品,“刘慈欣在《三体》中完成了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梦想,他近乎完美地把中国五千年历史与宇宙一百五十亿年现实融合在了一起,挑战令一代代人困惑的道德律令与自然法则

冲突互存的极限,又以他那超越时代的宏伟叙事和深邃构想,把科幻这种逻辑严密而感情丰沛的文学样式,空前地展示在众多的普通中国人面前,注定要改变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并让我们重新检讨这个行星之上及这个行星之外的一切审美观。”(韩松评语)小说的架构宏大,情节曲折,人物性格丰富复杂,想象独特奇异--关于小说的形式和人物,已经有很多评说了,笔者不想再饶舌。我在此要说的是对小说内涵的一些理解,即谈谈和意蕴相关的一些问题吧。

小说所写的“三体危机”,表现的是不同星际文明之间的冲突。三体世界作为宇宙中的文明星球,比起地球文明来它存在的时间要久远得多,也要先进得多,所以三体人比地球人也更加智慧,更善于发明创造。但三体世界面临三个太阳轮番的同时照射和同时隐遁,面临恒世纪和乱世纪的轮替,人们在不同世纪只能成为“干人”或“浸水人”,生存环境极其艰难。三体人为了生存下去,很久以来一直在茫茫宇宙中努力搜寻其他文明,以便侵占好的星球以改善生存环境。而在紅岸基地寻找外星人信息、希望得到外星人帮助的“文革”受害者叶文洁所发出的宇宙电波,让三体人瞬间就感知到了地球文明的存在,也知晓了地球环境的好处。于是三体文明和地球文明之间攻与防、抵近与远拒之间的殊死争斗就开始了。最后地球人利用三体人思维透明、不善阴谋的“缺点”,挫败了三体人,守住了自己的地球家园。三体世界、三体人都是作者刘慈欣的创造,但谁能说这些完全是子虚乌有的呢?地球只是太阳系中的一颗普通星球,而太阳系只是银河系中一个极不起眼的普通星系--据天文学家们观测,银河系中像太阳系这样的星系共计达5000-7000亿个。而宇宙中像银河系一样的星系竟多达2000亿个到20000亿个。宇宙到底有多大?宇宙中到底有什么?到目前为止这些问题都是无人能够回答的。美国国家宇航局1977年曾向宇宙中发射了旅行者一号卫星,卫星飞行到64亿公里处时,回头给太阳系的所有行星拍了一张合影,结果地球的影像仅仅显出如0.12像素留取的那么一个微点,地球在宇宙中连一粒微尘都谈不上!旅行者一号现在已经飞离地球321亿公里之遥了,可它仍未飞出太阳系。所以,宇宙中肯定存在和地球文明类似的文明,或者存在比地球文明要先进得多的文明。有科学家们猜测,宇宙中共有九级文明,地球人类的文明不过才到三级,以三级文明的能力就只能拘束于太阳系内。地球文明是哪里来的?有人说是外星人创造出来的,甚至还有人认为只是天外更高级文明所作的一个实验。面对无限浩瀚的宇宙,地球上人类不知的东西太多了,未知的风险太大了!正如刘慈欣在《三体》中所言:“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数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有与他一样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

地球上人类不知的东西多,人类便始终不断追求自身发展,追求科学进步。但科学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它不断前行就真的只给人类带来越来越多的益处吗?其实,科学的发展不尽有益于人类的生存,有时也会为人类带来意想不带的危害。人类最近两三百年发展的历史超过了前面两三千年的成就,这是事实,可近两三百年出现的问题,也是过去几千年没有遇到过的,如地球环境被破坏,资源枯竭,温室效应,气候异常,沙漠化等等。有科学家曾说过,当人类科技发展到一定高峰的时候,它反过来就会吞噬人类自己。所以,有人推测得出结论,地球上的文明是由低级到高级、然后毁灭,再重来不断加以循环的。《三体》中虽然没有讲到地球文明的循环,但“三体危机”的成因,说到底和地球文明的不断发展、和地球人类科学的不断进步是有极大关系的。因拍心外国早日与外星人联系上、得到帮助而使本国处于不利竞争地位,于是设置紅岸基地监视宇宙中的各种电波信号,这种做法本就是荒谬的;而以太阳为天线、将电波信号无限放大以在宇宙中寻觅另类文明的举措,虽属异想天开,却是符合科学的逻辑的。三体人发明的“智子”、“三体舰队”,自是比人类科学要神奇得多的科学!正因为这些缘由,过去某些顶尖的科学家,如牛顿、爱因斯坦,当他们的科学研究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便转向了别的路径。而英国霍金生前则是态度鲜明地反对人们建造正副电子正负电子对撞机的、反对我国建造“天眼”,他认为这些做法引起的后果是难以估测的。作为一个著名科学家,谁能说霍金的主张是毫无道理的呢?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人类最终无法战胜的敌人,可能就是人类自己,是人类发展无止境的科学技术,因为人类不但可能惊动外星人,为地球造成来自其他星球的风险,而且会给自己造出越来越。多的原子弹,造出自己也无法战胜的阿尔法狗,造出越来越高的海平面、越来越广阔的荒漠。

当然,《三体》不但在宇宙空间、在科学研究上给人们以警示,它还让人类看到了希望,告诉了人类拯救自己、战胜共同敌人的方法。面对宇宙间的各种不可预测的危险,地球就如处于黑暗森林中一样。当三体人向地球发起进攻,当三体舰队向地球袭来,当三体人的武器“智子”穿透了地球的一切,这时地球上的人类就成了真正的“命运共同体”!在这夺球灭种的紧要关头,原来醉心于相互争斗的各个国家,终于携手合作团结起来了。在联合国和行星防御理事会的筹划下,一向高高在上的美国原国防部长,过去倡行社会主义的委内瑞拉卸任总统,曾分别获得诺贝尔奖物理学奖和诺贝尔生物学医学奖、还担任过欧盟主席的英国科学家兼政治家,从来只一心一意开展科学研究、对外部世界不闻不问的中国博士,被同时确定为“面壁者”,一起承担起抵御三体人攻击、保卫和拯救地球文明的重任!这些人出自不同的洲际、不同的国度、不同的社会,有各自不同的生活理想和人生意愿,但为了共同的目标,为了使地球文明能够延续下去,为了让地球上的人们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他们都自觉或不自觉地担负起自己分得的义务,有意或无意尽己所能,以挫败外星侵略者的图谋,最终求取使地球文明延续下去的结果。这些“面壁者”,尽管计划不同,行为不同,最后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但在地球人类突遇的灾害面前,他们都没有推诿,没有甩锅,没有抹黑诬陷,没有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而是都奋斗过,体现出了一种真正以地球为家的全球意识。而且,后来通过地球全体人们建造的三大洲际舰队的殊死战斗,通过加深认识宇宙的真面目,通过运用引力波和微中子理论及技术,达到了在新创造的世界中存活的目的。

当然,作为一部以人类自古至今社会发展为背景的长篇小说,作为一部以中国“文革”为触发点的作品,《三体》不可能完全是对虚拟生活的想象,不可能仅仅表达对未来的追求和向往,它还表现了显示社会的丑陋,表现了人心的险恶,批判了人性的阴暗和可怕。“地球往事”中好些人物,都遭遇了亲友的背叛和陷害,坠入了身边人挖设的陷阱。叶哲泰作为著名科学家、著名大学物理学教授,竟被自己妻子绍琳无端指责、落井下石,受到自己小女儿的批判、仇视,被四个初中尚未读完的红卫兵女“小将”鞭打至死--若干年后当叶哲泰的大女儿叶文洁和这四个人在一起说起父亲的不幸时,她们不但毫无悔意,而且极为冷漠根本不把剥夺他人性命当一回事。叶文洁在父死母嫁后被下放到大兴安岭进行劳动改造,为一位似乎有正义感的报社记者白沐霖抄了一封“反映建设兵团不负责任行径”的给党中央的信,但当这一行动被视作反动行径得到查处时,白沐霖竟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把全部“罪责”都推到了叶文洁身上。在法院定性她。父亲的死亡性质时,军代表程丽华装出一副慈善随和亲切的面孔,千方百计引诱欺骗她在臆造的污蔑的文本上画押签字;当她本着实事求是态度拒绝签字时,程丽华立即露出本来面目,“扔下桶转身走出门”,扔下了一句怒骂:“顽固的小杂种!”叶文洁几经辗转,后来进入大兴安岭深处的“紅岸基地”从事技术工作:这里的基地政委雷志成显得不在意她的“反革命”身份,对她很热忱,方方面面予以她关照,但其实雷志成真正感兴趣的是她的观测数据和研究成果,并将一切窃为己有。当然,叶文洁也不是善良之辈;在因为私自和三体人联系、向三体星球发射地球信息受到雷志成和丈夫杨卫宁追问后,为保守秘密,也为使自己成为唯一知晓三体信息的地球人,她乘雷、杨两人吊入悬崖检查设备之机,竟“冷静、毫不动感情”地锯断了拴着两人的绳索,表现出了极端的自私、残忍、冷酷!在以后的岁月中,尽管自己的身份、地位得到了根本改变,但反人类的意志在她心中却根深蒂固。《三体》蕴含的这种思想,或许是作者在一个特殊历史时期的特殊感受吧。

来源:《望云峰》2021年第4期

编辑:卢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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