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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峰 | 易立军:土岭界烟云(外一篇)

来源:《望云峰》2022年第2期 编辑:卢春玲 2023-03-14 16: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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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回石桥铺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地方叫土岭,地名虽然有点土,但驿道含金量却很高,光绪《邵阳县志》:“生家店之东八里曰土岭,石磴盘折,高十余里,为县要隘。”

正因为地理位置重要,土岭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数百年来,在土岭界上演了一幕幕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在土岭界山腰的禾梨坪村(现和大茅坪合并为双赢)有个“万人坑”,当地人叫作“烂梨坑”,相传元末陈友谅的部队和朱元璋的武装在此进行鏖战,陈友谅的四弟及部分将士战死于此,当地百姓还为陈的四弟修有“四郎庙”,进行祭飨。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小沙江麻塘山瑶民起义,义军越过土岭,攻打隆回(今司门前),明朝派总兵石邦华进行弹压,经过数月激战,政府才稳定局势。光绪三十一年(1905),五通人刘纲领聚集义士一百多人,在石桥铺管竹庵起义反清,刘率领队伍翻越土岭界,进入小沙江地界,由于奸人告密,加之敌我实力悬殊,起义失败。1945年的土岭界阻击战,中华男儿浴血奋战,歼彼倭寇,扬我国威。

土岭界陡峭、险绝、曲折、漫长,也成了土匪打劫的好场所。在旧社会,一般人单枪匹马不敢过,据老一辈人讲,从前土岭界流传一首关羊诗:“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钱。”虽然官府也擒拿土匪,但盗贼蜂起,此拿彼窜,难以奏效。有一次在土岭界捉到一个土匪,送到隆回巡检司,在押往正法的途中,土匪看到一个骑高头大马的人,但并不认识骑马的,他灵机一动,大喊:“魏大人,救命啊!”此人正是魏午庄大人,魏心里一惊,要处斩的刀下留人,同时告诫土匪不许再到土岭界作恶,那人唯唯诺诺。事后魏向人谈起此事,有人临死之前喊他,怕自己的魂被勾到阴间去,不如放他一马。1946年冬,邵阳县县长徐君虎巡察瑶山,在土岭界微服私访,了解匪情。

在肩挑手提的岁月,土岭界见证了行客们匆匆的背影。翻山过坳的挑夫们为了讨生活,用扁担和箩筐在这条石板路上挥洒汗水,他们挑的基本是日用品,生漆、桐油、药材、木炭、坛坛罐罐等,稍一不留神,就会血本无归,当时在司门前一带流传“土岭界倒漆,孝立满爷背时”的谚语。那个时候瑶山许多人干“担脚担”这个行业,很多挑夫的小腿粗壮如升子筒,光是土岭界一段往返就有三十多里。

小沙江盛产洋芋,每户收获从数十担到百余担。抗战胜利的第二年,各地缺粮,衡阳一带以洋芋作制百合粉的原料,往来挑夫,络经不绝。解放以来,中团、鸟树下、司门前等地的老百姓要到小沙江担洋芋种,有时甚至夜走土岭界,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十岭界一带山美水美,但也出现过恐怖的一幕。1972年农历3月25日,司门前境内猛降暴雨,下午两时许,金山村山洪引发泥石流,冲毁房屋五座,杏峰山小学被冲垮,村民欧阳恩志等9人被洪水冲走,其尸体漂流到五通、宝山等村及丁子山、荷香桥一带。

土岭界山顶的“延寿亭”是同治十二年隆回一都金潭魏竹园修建的,铸铁为瓦,购田十三石五斗,雇人焚香、置茶。“延寿亭”中有题壁诗:“出门三步问青山,青山问我几时闲。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不老我不闲。”


白竹坪往事


岩口镇白竹坪四周是山,中间为平地,原属隆回六都,这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人们在这里繁衍生息,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身处乱世,枪炮声敲碎了这片宁静之地。

一、战火波及福地

咸丰九年(1859)夏,太平天国围攻宝庆府,有赖裕兴(民间称为“赖剥皮”)带兵数万,汹涌而来。大家外出逃难,每天从白竹坪过往的不下数千人,见者莫不寒心酸鼻。白竹坪兰皋、彦廷两家搬去远方,其余各家粮食、物件、枪铳、柴水等俱先运至悬崖绝壁上面的通公岩。若兵逼近,即各率家眷来此躲避,幸亏部队未至,大家虚惊一场。这些情况被一个叫“泰階”的私塾先生在通公岩的石壁上记录下来。

二、火烧白竹坪

民国七年(1918),南军陈光斗的副官罗文定带领一班人马从黄皮岭经郎家山到白竹坪来筹集粮饷。老百姓见来了穿黄衣服背枪的“粮子”,纷纷外出逃难。有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婆被抓到,“粮子”问她老百姓的下落及粮食藏在何处,老太婆咬紧牙关,一字也不说,结果遭到毒打。这一幕被藏身的黎姓目睹,在黎和发的组织下,来了二十多个后生与“粮子”论理,并缴了当兵的几杆枪。“粮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结果在岩门前上面的邓家坳竹山被缚,但走脱了一个。当时群情激动,黎和发等人没有控制场面,将6名“粮子”的头颅割了。陈光斗闻讯后,率领大队人马直奔白竹坪。由于乡民早有防备,搜查一无所获。陈光斗大怒,下令火烧白竹坪,南湾、大院子、黄家院、上头铺里等上百栋房屋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三、带血的黄金

上世纪三十年代,白竹坪发现黄金,当地的黎、黄、彭三姓为了抵制外地人前来抢占地盘,合伙开办金矿。六都寨土豪周楚国通过熟人购买场地淘金,一下子涌入上百人。周围的一些强豪闻讯后,也组织人马前来凑热闹。新邵龙溪铺(时属新化县)大财主李主一(其子李文是国军高官)带领李卓帮、李卓辽,团副王求仙,率领一个排的人枪进驻白竹坪,扬言保护国家矿产资源,实际想独吞金矿。

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白竹坪的黎、黄、彭三姓空前团结,时任果胜乡十九保的保长黎和清,请来了打手,组织本地五百余人,于1940年冬与以周楚国为首的新化、六都寨等地外来三百余众发生一场大械斗。白竹坪本地人埋伏在村子两边的田坎、竹林边,一声呐喊,杀声震天,石头如雨点飞来,外地人吓懵后各自奔走逃生,因淘金者大多数赤脚或穿草鞋,被早已埋在田坎和小路上的铁钉、竹尖刺中脚板心,伤者不计其数。

此次械斗,其实也是李主一的一个阴谋,是他唆使本地人赶走外地人,以达到他独霸金矿资源的一个步骤。果不其然,大械斗之后,李主一凭借二十多条枪稳坐白竹坪,实现了一统白竹坪金矿的野心。

四、白竹坪的风流人物

白竹坪以黎姓居首,清末此地出了一个土豪叫黎和厚,也叫黎厚生,方圆百里都有名。此人善经营,懂管理,重视竹林产业的投资,在周围拥有15家造纸槽屋,大量购田置土买山,另有许多庄房,分布在新化、邵阳等地。民国七年(1918),陈光斗火烧白竹坪,当地人因重建家元需要大量木材,黎厚生把攒下来的钱,在南湾依山修建了占地几千平方米的砖木混合带天井的2个四合院,因缺少杉木柱料,曾去周围几十里的地方购买。相传黎厚生过世,黎家向藕塘蒋马二姓承诺,只借路他们过,脚不沾泥。出殡那天,有一百多杆铳,一百多面旗,几十顶轿跟在后面,全铺上地毯,近三十里路长。上世纪九十年代,盗墓贼盗出好多稀世珍宝。

白竹坪才子黎晓垣是岁贡生,生于咸丰二年(1852),留下的诗联不多,但颇见才情。黎晓垣青年得志,策马来到白竹坪与长鄄交界的梨子坳,放眼远眺,顿觉心旷神怡,诗兴油然而生,于是两副对联应运而生:

两邑界毗连,几番雪拥孤亭,鸿爪瓞留新屐印;

长安春去远,曾忆花看前路,马蹄应恋旧时香。

有客为乘凉,登最上头,坐危岭风熏,可阜财,可解愠;

远来甘渴饮,把个中事,烹出山泉熟,好当酒,好清诗。

白竹坪南湾坳上亦留有黎晓垣的杰作:

我是过来人,数十年旅况孤吟,每匹马鞭忙,饱炼晨霜鏖白发;

君都名利客,几万里行装远促,正长亭日永,莫寻午梦恋黄粱。

九龙山膝头岭中仙迹亭石柱上的一副对联,这是黎晓垣一生中最为得意之作。其联曰:

客从何来,者番劳碌征尘,极岭峻山崇,世路几经奇险处;

我行且止,对此放空眼界,笑云奔雾逐,众峰都在急忙中。

据村子里老一辈人说,黎晓垣食量大得惊人,一个人要吃一桌独席,四五斤重的猪腿一顿饭就吃个精光。虽然食量大,可他出外应酬,却从来没有失礼过,进餐都是文质彬彬,从不狂吃海喝。只是回到家里后,还要补充能量。

长鄄马非百出身于书香世家,他在小学时,除了读《四书》《五经》等古籍外,已开始受到新学的影响。岩口白竹坪的黎晓垣先生是马非百的外祖,以明经进府学生员,尝对马非百兄弟说:“我是攻《尚书》的,应当对你们讲讲《尚书》,否则就会失传了。”有一次,黎老先生讲了一章,马非百笑道:“您老人家讲的都是汉以来学者们的经解,能不能讲讲您自己的见解呢?”外祖无辞以对。

来源:《望云峰》2022年第2期

编辑:卢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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