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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峰 | 刘新君:手 机 病

来源:《望云峰》2022年第1期 编辑:卢春玲 2023-01-31 15: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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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个眼皮跳,医学上叫眼睑痉挛,久治不愈,真是烦死人。虽不是什么大病,但扰人得很,上课的时候,眼睑时不时的跳。用手按住,它还是跳,不听使唤。有时开车时,也连续不断的跳。宁老师每天在办公室说起此病,严重地感染了大家,生怕自己也跳。

去年国庆长假返校后,宁老师说,他左眼跳。大家都说,宁老师你要发财了,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宁老师说,那去校门口福彩站买几张彩票试试运气。宁老师还真的去买了彩票,他说,不放过这个发财的兆头。结果是宁老师的100元彩票打了水漂,末等奖都没中一个,而左眼还是在跳。宁老师感觉不对劲,莫不生病了?莫不是什么东西压迫神经,运动神经出了问题?宁老师头脑发热,热汗淋淋。他马上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结果医疗广告一大堆,各说各的理,有说严重的,有说不要紧的。宁老师弄不明白,放下粉笔,骑着那个破旧电动车直奔县人民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宁老师连闯两个红灯,差点撞上了水泥灌装车。那司机急刹车,从窗户伸出头来对着宁老师狂骂,神经病,不要命了,想害残我么。宁老师没有还口,还没等那人骂完,就骑着电动车插小弄子灰溜溜的跑了。

到了医院,宁老师看到医院的招牌心里很宽心,什么老百姓放心医院,什么全县人民自己的医院。门诊大厅前一横幅写着:欢迎您来我院看病。宁老师看到这一句很不爽,似乎医院总是盼着人民生病。

到了门诊大厅,到底看什么科呢?宁老师捉摸不定,来到导诊台问,小姐,请问我眼皮跳看什么科好?哪知坐诊台的美女护士眼睛一瞪说,谁是小姐?去,去问你娘老子。宁老师知道自己心急弄错了称呼,忙赔不是,对不起,美女!美女!美女护士这才大声说,眼睛有问题当然去眼科,不可能让你去肛肠科吧。宁老师看到这护士还在生气,就去排队挂号。

轮到宁老师交费了,宁老师问价格多少?收费的帅哥不高兴对宁老师说,你没看过病么?挂号费多少都不知道。宁老师身体一直很好,没吃过药,小孩生病都是老婆一个人带着上医院,宁老师怕担误学生的课。这时,宁老师小声的问,医生,请问到底多少钱?收费帅哥说,普通门诊13元,专家门诊60元。后面的人在催快点快点,宁老师只好快速地思考决定看专家门诊,用手机微信扫码付了款。

拿到挂号单后,宁老师来到四楼眼科候诊区等候看病。看眼科的人还真多,小孩,老人,男人,女人都有。宁老师问旁边的人,眼睛有什么问题,有沙眼,有红眼病,有近视,有远视,有白内障,有青光眼。就是没有一个是眼皮跳。宁老师想,是不是看错科室了,现在的人真有钱,看专家门诊的人也不少。

好不容易叫到宁老师的名字了。宁老师拿着挂号单和病历本快速走进诊疗室。一个头戴白帽身穿白太卦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端坐在办公桌前。中年医生示意宁老师坐在办公桌端侧。接着询问宁老师,哪里不舒服?

宁老师说,左眼皮跳。多少天了?

宁老师屈着手指说,快一周了。

医生戴着的聚光镜反射着小灯泡的光,看了看宁老师的左眼,说,没什么问题。

宁老师说,那怎么会跳?

中年医生说要进一步检查,先到收费处交100元检查费再来检查。宁老师拿着医生开的缴费单去一楼缴费,很幸运,窗口没人。宁老师缴了费拿着缴费证明再次来到中年医生诊室。医生带着宁老师来到里间暗室,叫宁老师坐在一台机器前,然后医生对着仪器检查宁老师的左眼。宁老师按着医生的指示做了许多动作。最后医生说没查到什么问题。宁老师松了口气问,医生同志,没问题的是不是不要紧,会自然康复么?中年医生通过镜片后的眼光看着宁老师说,没问题,是更严重,要检查脑血管脑神经。宁老师吓出了一身冷汗问,要做脑CT?医生说,CT怕看不清楚,还是做个脑磁共振吧。宁老师感觉问题严重,连忙答应做磁共振。中年医生又说要做三个部位,包括脑磁共振、脑血流图、颈椎磁共振。宁老师拿着缴费单直奔一楼缴费窗口,用手机微信扫码交了1000多元。缴费后,宁老师再到导诊台问美女护士在哪磁共振。美女护士带着宁老师来到了磁共振室。宁老师把材料从窗口递了进去说,医生,我做磁共振。里面的白大卦把材料丢了出来说,做磁共振要预约,明天来。宁老师来到了磁共振室。宁老师把材料从窗口递了进去说,医生,我做磁共振。里面的白大卦把材料丢了出来说,做磁共振要预约,明天来。宁老师说,我明天要给学生上课,来不了。白大卦大声。说,命重要还是上课重要。宁老师受到了戏弄,又返回眼科对中年医生说,医生,麻烦你给磁共振室说说好话,让我插个队,我明天要上班。中年医生看着宁老师,同情地说,我给你打个电话。中年医生与磁共振室医生通了十多分钟的电话,并且在诊室外过道说了许久,然后进来对宁老师说,已经说好了,他们加个班,你马上过去,下午2点取检查结果,取到结果后打我电话。中年医生很友好,他下午不上班,但愿意过来帮宁老师看病。宁老师听后,忙点头,对医生说了许多感谢之话。说完之后,宁老师飞一般地往磁共振室跑去,心怕去迟了,医生下班了。

到磁共振室窗口,宁老师把材料再次递了进去,这次没有丢出来了,那白大卦看着电脑屏幕说,你与眼科张主任是什么亲戚?宁老师听了,蒙在雾里,好久才明白过来说,是亲老表。难怪他这么热心,白大卦微笑道。宁老师这才知道给他看眼睛的专家姓张称张主任。

很快,宁老师被叫进了磁共振室,医生问宁老师身体内有没含铁金属。宁老师说,体内没有,口腔内镶了一颗牙,说是金牙,只怕是含铁的假冒货。医生瞪了宁老师一眼说,外衣服脱了,皮带脱了,手机放衣服里,都放门口凳子上。宁老师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一照办。宁老师按着医生的要求,平躺在机器上。医生离开,进了另一间房间,隔着玻璃窗户,通过扬声器指示宁老师。宁老师的头部推进操作仓。咚,咚,咚……听着耳边响着机器的声音,宁老师闭着眼睛,难得一回这样休闲躺着,他在想,但愿列祖列宗保佑,没有什大病,孩子还只十多岁,父母也七十多岁了,千万不能倒下……学生马上就要中考了,不能没有我……想着想着宁老师睡觉了。检查做完了,医生喊了几句,可以了,可以了,宁老师没回应。医生吓得不得了,赶忙跑过来,以为那颗金牙是假的,刺死了宁老师。医生用力猛拉了一下宁老师的手。宁老师问,做完了?医生说,你该休息了,下午自己去自助机上打结果。

宁老师忙问,医生,我有问题么?

医生说,先回家午睡好,下午拿结果去找你亲戚张主任。

宁老师出了磁共振室,很快找到了那辆破旧电动车,他没去学校,骑着车直往家赶。到了家,宁老师还在回味医生的那句话,你该休息了。肯定有大问题,不然会告诉结果的,一般大问题是不会告诉病人的,只告诉家属,自己一个人在做检查,没有家属在,所以医生不说。宁老师越想越害怕,忙给弟弟打电话,要弟弟下午2点在县医院门口等他。弟弟问宁老师有什么事。宁老师说下午就知道了。宁老师不敢告诉老婆,怕老婆接受不了。这个中午休息是宁老师有生以来最难挨的一个中午,哪里睡的着,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一点半,宁老师没有骑那辆破车了,怕撞车,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宁老师就给弟弟打电话说,我已出发,在医院门口等。

很快到了医院门口,宁老师下了出租车。他弟弟刚好也下了车。他弟弟叫住宁老师问,哥,出什么事?

还不知道,上午做了磁共振,二点拿结果,我怕有大问题,所以叫上你来,我怕我承受不住。

弟弟问,有什么症状?宁老师说,眼皮跳。

弟弟说,迂腐,一个眼皮跳,急成这个样子。宁老师兄弟一同来到门诊大厅,在检验报告自助机前准备扫描打印报告单,宁老师突然停了下来,双手合一自言自语:列祖列宗保佑我平安无事。宁老师自己不敢去打印,叫弟弟去扫描打印,自己到外面等。宁老师弟弟拿二维码去扫描,片子慢慢地一张一张出来了,报告单也出来了。宁老师弟弟一看报告单:一切无异常,举着报告单向宁老师挥了挥。宁老师才走了进来,拿过报告单仔细看了又看。噫,老弟,我没病。宁老师掏出手机给医生打电话说,张主任吗,您好,我上午的磁共振结果出来,麻烦您来看下么!……张主任要宁老师到眼科诊室等会。

大约十五分钟,张主任来到了诊室,打开电脑,接过宁老师手中的片子和报告单。张主任拿着片子对着白光板仔细读片,一阵后说,脑内没什么问题,可能是用眼过多,眼疲劳了,神经衰弱引起的。尽量少用眼,少看书,少玩手机,我给开两个星期的药试试,应该会有效果的。宁老师听后,心情大大的轻松忙说,好,好,好。张主任在电脑平台上给宁老师开了三种药共100多元钱。宁老师在医院一楼药房拿药后便与他弟弟告了别。对弟弟说,虚惊一场。

看了病后,宁老师每天按医嘱服药,每天照常上班,一切照旧生活,没有把眼皮跳当作一回事。十天后,眼皮子还是在时不时的跳,宁老师预感到张医生开的药没疗效,又有点担心了,就再次来到医院想找张主任咨询下,一打听,张主任去省城学习去了。

宁老师正心烦之际,迎面来了一个年轻医生对着他喊道,宁老师在医院做什么事?宁老师愣了一下问,你是?宁老师,我是你的学生刘生呀,今年医大毕业,没有硬关系,就回县城医院暂混口饭。

哦,看我这记心,你是初70班的。是,是。

宁老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眼皮子跳,不听使唤,十天前看了眼科,吃了药没效果。

学生刘生医生拿过宁老师的病历本边翻边说,这个病,找我们神经科内科主任看一看。刘生医生领着宁老师来到门诊三楼神经内科主任室。

一进门,刘生医生就说,胡主任您好,麻烦您给我老师诊断下。胡主任接过宁老师的病历材料,看了又看,又在电脑中查看宁老师的检查结果说,磁共振检查显示没什么问题,小刘医生给你老师做个血检,检查血脂、血糖及肝功能,还要做个糖尿病检查,肝火和糖尿病也会引起眼皮跳,先查一下,就当作一个体检吧。宁老师一听,说可以可以。胡主任就给宁老师开了检查单。宁老师在学生刘生的带领下,很快把各项检查弄完。一小时后,刘生医生直接到化验室把宁老师的报告结果拿到手,一看,没什么问题,只是血酯略高了点。再次来到胡主任诊室,胡主任拿了化验报告看了又看说,宁老师你身体很好,没问题的,我给你开点治疗周围神经的药品,先吃一周,看有没有效果,可能是用眼过多,眼睛疲劳,要注意生活习惯,少看书少看电脑少玩手机。知道不?宁老师说,好的,谢谢主任。

宁老师按着胡主任的医嘱到药房拿了药,在学生刘生的陪同下出了医院大门。临了,宁老师对学生刘生说,谢谢你。刘生说,不用,这是学生应该做的,老师,慢走,再见。宁老师边走边想,我才不到医院来与你再见,但也感激刘生的帮助。

这一周,宁老师按时服药,按时吃饭,按时上班,有条不紊。手机时不时地玩,电脑时不时的用,眼皮也时不时地跳几下,也不碍大事。宁老师心里想,反正身体没大毛病,眼皮跳几下应该死不了。吃了一周药后,没有了,宁老师又到药店用医保卡买了同样的药,又服了一周。感觉服药作用不大。宁老师对这个眼皮跳,真的是没办法了,停药,不理了。

一天,在会议室聊天,宁老师说,他被眼皮跳搞得心力交瘁了。学校的王老师听后说,宁老师,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个病容易,扎银针,也就是那叫针灸的,去中医院,三天就好了,我侄儿就在中医院上班,叫他带你去找个好大夫,保准针到病除。宁老师听王老师说得神乎其神,有病乱投医,立刻拉着王老师上了他的那辆破旧电动车。

在王老师侄儿小王的介绍下,宁老师很快躺在中医院理疗科李医生的病床上了。每天扎银针10针,每针一个穴位,再用上艾灸,每天100元,7天一个疗程。李医生说,这病要慢慢来,至少要2个疗程见效,3个疗程治好。宁老师说,听医生的,能治好病,钱不是问题。就这样,宁老师每天要么先上完课就去医院扎针,要么先去医院扎完针再去上课。一周以后,好像有点疗效。两周后,疗效与一周后差不多,眼皮跳的次数好像在减少,振幅在减弱,宁老师心里说,这只是感觉,是意念。三周之后,宁老师再也不想去中医院扎银针了。因为,扎银针也痛,还不如让眼皮多跳几下。

后来,宁老师的老婆宁师母从深圳打工回来,听宁老师说起自己的眼皮跳,久治不愈,就责怪宁老师说,你每天书本不离手,电脑不离眼,手机不离眼,你的眼睛能不跳么?你以后出门,带个老年手机,把智能手机放家里,少看书,不准用电脑,试一周看看。宁师母买了个小电热水袋,每晚给宁老师眼睛进行热敷半小时,宁老师也听话,每天带着个老年手机,坚持不玩手机。一周过后,宁老师的眼皮不那么跳了,十天之后,宁老师的眼皮好像不跳了,二周之后,宁老师的眼皮不跳了。宁老师抱着宁师母说,还是爱的力量大,你给我热敷半个月,眼皮跳就好了,你真行。

一月之后,宁老师的口袋里又装着智能手机了,时不时掏出来看看。

来源:《望云峰》202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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