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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峰 | 李梦昭:过 客

来源:《望云峰》2021年第4期 编辑:卢春玲 2022-10-21 15: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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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了为稻梁谋的日子,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率性的行走虽然很惬意,但难免有些茫然和迷乱,兜兜转转十余天,行程数千公里,却只有几处并不起眼的地儿留存着一点淡淡的印记。

在名胜古迹举不胜举的帝都北京,恭王府虽然在众多王府中可谓无出其右,但较之金碧辉煌的阜宫和皇家园林,还是稍逊颜色,因而被无数次忽视了。而这次不经意的探访,却让人不能不心生感慨。

既感慨恭王府之宏阔精巧,也感慨其主人的戏剧人生。

恭王府原名和府,即史上第一贪和坤的府邸。世人都晓得,贪官其实也蛮拼的,和坤便是极具代表性的人物。从小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他拼命苦读,终于博得乾隆赏识,一时权倾朝野:他继而拼命搂钱,以致富可敌国:之后他拼命享受,这座美轮美奂的大宅院,见证了他当初的穷奢极欲。

其中一处名为“后罩楼”的阁楼,上下两层共88间,便是专门用来收藏奇珍异宝的。由于宝贝太多,和坤自己都不知道各种宝贝放在哪间房里,只得将房子的窗户采用不同的造型来区分。这与当今某些贪蠹的做派倒是有点儿“英雄所见略同”。但世事无常,和府中乾隆所赐的福字墨迹未干,和坤已被嘉庆恩赏的三尺白绫送入地府。

对和府最为痴迷而一往情深的,并非和坤,而是乾隆最小的儿子,嘉庆的同母胞弟永璘。他曾当面对几位皇兄说:“将来无论哪位哥哥当皇帝,只要把和府这座豪宅赏给我,我就知足了。”还真让这位饱食终日的王爷得偿所愿,嘉庆在抄没和府后,出于对这位只知吃喝玩乐的胞弟的奖赏,很大方地将其转赐给了他。

庆王爷永璘倒是在这座豪宅里度过了花天酒地的一生,但传至他儿子就断后了,永璘死后仅30年,过继的孙子也犯了事,被咸丰皇帝扫地出门。古人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何况这么个尸位素餐的王爷呢?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这座几百年来京城最豪华的府邸,在第三位主人入住后,才有了现在的名字--恭王府。

恭亲王奕訢其实比和珅对中国历史进程的影响还要大。奕訢是道光皇帝的第六子,清朝12家铁帽子王之一,他参与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到1898年期间的几乎所有重大政治活动,辛酉政变时,就是他把慈禧扶上了垂帘听政的宝座,后来他又参与支持洋务运动,剿灭太平天国、亲王议政。

奕訢干的这些事儿,是好是坏历史自有评说,但无论好事坏事,都深刻影响了中国近代史的进程,这是勿庸置疑的。随着清王朝的覆灭,这座王府也被恭亲王的孙子溥伟卖掉了,最终落得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走出熙熙攘攘的恭王府,盛夏热辣的太阳晒得人实在难受,便有些怀念几天前去过的东北。那片广袤的黑土地,景色虽然有些单调,但阳光很柔和,清风很舒爽。也许,正是那份单调的景色,让人感觉很宁静,很轻松,路过一个寻常的小屯子,也便觉得蛮有味儿。

其实一看便知,这个屯子并非原生态的,无论大车店、药材铺,还是普通民宅、阜家鹿苑,都有精心修整过的痕迹。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喜爱。我始终相信,这些物件,这种生活形态,在大东北这片黑土地上,是真实存在过的,这就足够了。

时光不可能倒流,但梦想可以,就让梦想在这难得的宁静里多飞一会儿,又有何不好呢?

大车店的房子不大,但门口“关东客栈”的招牌很大,悬挂在房子四周的大红灯笼很亮。

于是,脑子里便闪现出一幅这样的画面:天色渐暗,一位赶着马车的行人,在白雪茫茫的旷野上奔波了一整天,倏然,一个挂着大红灯笼的

客栈出现在眼前,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温暖。掀开厚重的帘子,一头扎到大炕上,一手捧着热茶,一手抓着饼子,不时与路人唾沫星子乱溅地唠着嗑。这时候,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舒坦惬意呢?

对于车马客来说,大车店的舒坦也是暂时的,有如在恭王府住着的王爷们。但这有什么要紧呢?前面,还有下一个挂着大红灯笼的温暖大车店在等着他:走完了一个又一个大车店,还有一个比大车店更温暖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在等着他。

如此,虽亦为过客,但苦乐交融,生生不息。而那些鲜衣怒马的王爷们呢?过了这店,可没下店喽!


来源:《望云峰》2021年第4期

编辑:卢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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