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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峰 | 欧阳飞跃:不是花香是墨香

来源:《望云峰》2021年第1期 编辑:胡权 2021-06-17 17:0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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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冬某日,天气晴好。应陈老邀请,我们一行前往其家中做客。

我认识陈老已将近二十年。当时,陈老受邀为某企业绘制大型壁画,我则在该企业负责有关工作,一来二往间,便慢慢有些熟络了。

陈老的家安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叫做迈迹塘的小村子里。车子七弯八拐约半个小时后,便在一座四层楼房前停了下来,同伴说:“到了”。

下得车来,贴在一楼大门两旁的对联立即吸引了我:“往来——有——鸿儒,谈笑——无——白丁。”我正大声念得起劲,抬眼看见三楼窗户外探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来,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陈老。只见陈老脸上的两个老花镜片仿佛是贴在了面颊上一样,两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一边乐呵呵地大声说道:“楼上请!楼上请!”

在三楼陈老的画室里,偌大一个房间,不见任何现代化的时髦家俱,除了一个鸡翅木茶几和一张造型典雅的中式隔断多宝架,旁边摆着一个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使用的燃煤炉灶。一张创作用的宽大红木大板画案兀立在屋子的正中间,托显出古典的文化境趣。靠墙的棕红色书柜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另外两面墙上,挂满了花、草、虫、鱼、山、水等画作。这些画纸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就像窗外晴朗的天空一样,置身其间,只有鸟语花香,绝无尘嚣纷扰,让人顿生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之感。

“快请坐,快请坐!”陈老一边沏茶,一边招呼我们入座。坐在茶几对面的陈老,外表相比二十年前并无多大变化,只是脸上多了些许皱纹,头发也越加花白了一些,然而,说话声音依然洪亮,中气十足,手上拿一个烟斗,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早就听说陈老一直以来从未间断过创作,而且收获颇丰,成绩斐然。其创作的许多作品在全国大大小小的正规赛事上获奖无数,而且,有多幅作品被国家政要或机构收藏,国画《火红的山寨》和国画长卷《中华魂》就分别悬挂在人民大会堂和辽宁舰上。我明知故问道:“听说您这些年出了很多精品力作是吗”?满以为陈老会不无得意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他只是抿嘴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的”。

约一盏茶工夫,陈老提议大家到屋外的园子里走走。徜徉在园子里,我突然发现陈老走路已非往日大步流星的样子,右腿好象提不起劲来,只能在地上拖着移步似的。我一问究竟,原来是一年前的一次中风所留下的后遗症所致。陈老乐呵呵地说起自己的这次患病,好象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随手挠了一挠,就已经无关痛痒了。

陈老热情地为我们介绍园子里的布局。我说:“这些花花草草,随处可见,太普通了。这么大一个园子,要是栽些名贵花木,岂不更好”?陈老笑着说:“名贵有名贵的显赫,普通有普通的自在呀!可不是吗?瞧,这水仙、吊兰、莲花掌,不必施肥,无需打理,却自是婀娜多姿、绿意盎然,很是养眼;再看这石菖蒲,这桂花树,不仅可观花赏叶,而且还可入药,造福于人,真可谓全身是宝。可是,它们从不要求我什么,哪怕缺水少肥,哪怕风吹日晒,却依然昂首挺胸、顽强自在地生活在这里。”

听陈老这么一说,我不禁又放眼望去,只见鸡鸭成群,像一朵朵彩云,在园子里、水面上绕来绕去;菜地旁边的一条小黄狗正趴在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池塘边堆放着的各种奇形异状的怪石和树根,如狮、如虎、似龙、似象,栩栩如生,各尽其妙。墙角一隅,数条梅枝上正隐隐约约地蓄着花苞,只待寒冬来临,即将傲雪绽放。

“好一个良田美池、鸡犬相闻的人间仙境啊”!我由衷地赞叹道。

“是的,只要你以一棵平常心去感悟、去发现,美是无处不在的。”

“那么,如何将美景表现到作品中去呢?”我好奇地问道。陈老稍作停顿,笑着说道:“等会儿我为你作一幅画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分明是陈老在和气地问我:“送你一幅牡丹如何?”

我知道,像陈老这样的大家,求字画者、登门拜师学艺者大有人在,能得到他的大作当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幸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于是,连忙点头答应着。

“你是喜欢颜色艳丽的牡丹还是喜欢清淡一些的呢?”我略一思索,脱口道:“我要别具一格的。”

陈老一边答应着,一边又领着我们重回到画室里。

说话间,他已从一沓宣纸中抽出一张,稍微折了一下,即“丝溜溜”地裁起纸来。他将裁好的纸放到案板上,纸的四角压上镇尺,这时,陈老的一个学生也已经将笔墨准备好放在了一旁。

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陈老突然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起来,他的脸却像一湖平静的水,没有激动,没有波澜,哪怕是微风泛起的涟漪也不着痕迹,此时此刻,任何人也察觉不到他在想什么。只见他用饱蘸墨汁的毛笔轻轻一点,继而又以这个点为中心向四周漫延,不一会儿,一朵盛开的墨色牡丹就俏立在了枝头上。这牡丹,黑色的花瓣重重叠叠地足有七八层,被稍加点缀的叶子映衬着。那花蕊,水灵灵的,如琼浆甘露凝成,很有点冰清玉洁的韵致。接着,陈老又用笔的中锋和侧锋这里一染,那里一擦,很快,牡丹花旁另一株不知名的花树的枝头上也挂满了花骨朵儿,微风轻拂着这星星点点的花蕾和这一朵雍容的牡丹,仿佛一支小型的乐队,在美妙的大自然里尽情地吹奏着。此情此景,令站在一旁的我们一个劲“啧啧啧”地赞个不停。

“作画要明白物理,体会物情,观察物态,只有这样,才能进入创作的意境。比如说,你要画一竿竹子,你的心里就得事先有完整的竹子的形象,提起笔来,眼前就看得到自己想看的竹子,然后,就能挥笔一气画成。”陈老一边说,一边又换了一支小毫给画作题词,一点一横,一钩一捺,都是那样恰到好处,纤小而大方,从行款、布白、气韵上都透露出一种睿智,宛如一串闪光的珍珠,静静地妆点着牡丹花。

再看陈老,他的脸上洋溢着轻松和自在,目光像潭水般深沉,正闪烁着一种坚强、自信的光芒。我的耳边回响着他刚刚说起的“胸有成竹”,我想,作画如此,我们无论想做好什么事情,不是也应该如此吗?

天色向晚,陈老夫人早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招待我们。“你们仔细品尝,看能否吃出点什么不同的味道来?”席间,陈老开心地对我们说:“这蔬菜,这鸡、鸭、鱼、肉,全是来自外面园子里的土货,我现在的生活,美着呢!”

我们只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因为这味道,真的是太美了。

酒足饭饱,一楼门联上方的“半醒斋”三个字,不禁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通过与陈老的接触得知,他当过兵,转业后放过电影,因酷爱绘画,渐渐有了名气,便进入了专业创作。其间,他的足迹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阅尽了人世间的沧桑物事,因此而养成了坚强、乐观的性格,也促使他创作出了许多与众不同的高端作品。他本来完全有机会留在大都市灯红酒绿、走马扬鞭,然而,对故土的眷恋、对人生的彻悟,让他选择回到家乡,用画笔继续描绘生活,描绘未来。

走进“半醒斋”,让我仿佛走进了一个世外桃源,也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其主人,一个心底阳光普照、活得气定神闲、不惧老之将至、潇洒而飘逸的陶渊明式的人物--当今享誉全国的隆回籍著名国画大师——陈治清先生。

来源:《望云峰》2021年第1期

编辑: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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