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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峰 | 马君:给母亲喂饭(散文)

来源:望云峰2020年第三期 作者:马君 编辑:卢春玲 2021-01-15 10:4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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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因为脚伤的原因,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腰肋骨,住进医院。

医生根据伤情,给母亲做了微创手术。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不能坐,也不能乱动;躺累了,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小心谨慎地往左或往右侧身——这种状况下,吃饭自然是不方便了!

手术后那天中午,我给母亲送饭。喂饭时,母亲只好被动地选择半侧着吃。从手术前一天晚上10点开始,医生和护士就特别嘱咐不许进食,连水也不能喝,手术后才可以。没吃早餐的母亲,又经过了一场手术,此刻真是饿了!

“妈,好吃么?”

“好,好吃!”母亲斩钉截铁地回答。

母亲近来的胃口不错;我听她说,在老家她一餐要吃两大碗饭。所以,我给母亲准备了充足的饭菜。

母亲依然侧卧着;我一口饭、一口菜交替着喂她。我专注着母亲,只见她嘴唇一张一合,下巴一下一上,两腮一伏一起,然后将饭菜快速嚼了几下就咽下了,很快便张开嘴来。我不忍怠慢,因而总能恰到好处地满足她的“口欲”——此时的母亲俨然成了一个孩子,一个饥饿的孩子,很听话地吃着我给她喂的饭菜。

此情此景,让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游离,眼前画面与儿时记忆交替呈现,伤感与温馨相互交错!伤感的是时光飞逝,转眼母亲已近七旬;年轻时,为送我兄妹读书,父亲外出打工,母亲便起早贪黑做生意,买菜,洗菜,卖菜,跑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长年累月,风雨无阻,落下了这脚伤;每次念及,我就鼻尖发酸!温馨的是那时的母爱,简单而纯粹,润物无声;那时的母亲,教育子女时和风细雨,循循善诱——到如今,我仍认为她是天底下最温良的母亲!

母亲在咀嚼饭菜时,我就将要喂的饭菜准备好,只等她一张口,我就熟练而准确地将饭菜送入她口中。我小心翼翼地喂着,但仍有一些饭粒从嘴角滑落;这时,母亲就用手掌心接住,旋即送入口中。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因为我知道,母亲经历过苦难与饥饿,特别是那三年饥荒,因此,他们这一辈人对土地怀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崇敬之情,对粮食心存一股无以复加的感念之意!所以,她打小就教我们兄妹俩读背李绅的《悯农》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生活中,她教育我们要与人为善,因为“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要珍惜时光,因为“一寸光阴一寸金”;要爱惜粮食,因为“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劳动时,她教导我们要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因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学习上,她教育我们要勤动脑、肯钻研、善提问,要谦虚、不骄傲、不怕难,因为“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人生路上,诚实做人,踏实做事,面对困难与挫折,要敢于面对,不能退缩,要懂得“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因为“意诚而后心正”、“君子务本”、“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

不知不觉,饭菜快喂完了。母亲将身子往后一斜,躺下了——显而易见,她是累了,半侧着挺难受的!

“吃饱了么?”我心疼母亲,声音明显在抖。

“八分饱了。”母亲的回答干脆利落。

碗里还剩三五口饭。“那还吃么?要是感觉过饱了,就别吃了。”声音仍然在抖。

“吃,浪费就可惜了!”接着,母亲又半侧着,直到我将饭菜喂完。

再次躺下后,母亲说:“这次的饭菜真好吃!”

听后,我的眼眶立马胀胀的,里边有两股热热的液体直往外涌。

“妈,我去洗碗。”刚转过身,两行泪不争气地吧嗒着倾泻而下,滴在我手背上,热热的。

第二天中午,我再去送饭时,见母亲已神清气爽;顿时,我无比欣慰。可出人意料的是,她怎么着也不愿再让我给她喂饭!

“是我昨天喂得不好么!?”我扪心自问。

“我今天上午特意问了主治医生,可不可以自己趴着吃饭;医生说了,可以,但不可趴太久、吃太饱。”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其实,我真切知道,她是怕麻烦我!母亲在可行的情况下,总是喜欢自己吃,并美其名曰:那是何等的自由自在!

于是,母亲拒绝我再次给她喂饭。

母亲明确表示不用我扶。她先用一只手反撑住床面,慢慢半侧着,接着使出全身气力翻转身来,自行缓缓地转动身子,横着趴在病床上。

我心如一瓶打翻的酱香酒——五味俱全,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疼,抑或是心酸!此时,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帮她摆好场面,让她尽可能舒服地吃饭。

母亲就这样横着趴在病床上,左手抓着碗,右手执着筷,自顾自地认真吃起来,看那样子,便是吃得津津有味了。

刚才,窗外还雨淅沥;此时,一方阳光射进了病房。而我,眼前一片蒙眬,已是泪流满面了……

来源:望云峰2020年第三期

作者:马君

编辑:卢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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